“兄长大人，我很好奇！”便宜妹妹五反田理奈又缠上了我，这是这一年中的第五十八次，“松鼠真的会脱毛么？”
“这些书上都可以查到的。”
“我查过了，没有。”她有些委屈，“上面只简单介绍了松鼠的生活习性。”
“会。”
“可为什么呢？”
“因为松鼠爱吃松果，而松果中含有一种α-块桔梗，如果摄入过多就会渗入到皮肤内，出现煤庚烷杂症而引起脱毛。”
“啊？”
“这个时候就要喂它胡萝卜。因为胡萝卜富含一种Decomposition-Ionic-Yttrium Neta简称DIYNeta的物质，这种物质可以有效抑制这种现象。 ”
理奈皱起眉头，露出了思索的表情，接着她像是看到了我弯起的嘴角，像意识到了什么：“那个……兄长大人刚刚又在骗我吧？”
“是啊。”
“唔姆～”她鼓起脸颊，“我就知道！但……我果然还是想知道松鼠为什么会脱毛。兄长大人你能说实话么？”
“实话就是寄生虫或真菌引起的皮肤病。”
“寄生虫是什么？真菌呢，又是什么？”
我摸了摸她的柔软的头发：“这些书上都可以查到。不过理奈你不知道这些也没关系，毕竟你只有十四岁。”
“可是，兄长大人你也是十四岁啊。”
“下个月就十五了。”
“小柊！”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美纪阿姨的声音，“过来帮一下忙！”
“我这就过来！”我回应道。
“等一下，兄长大人！我也去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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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来我一共寄出了四封明信片，收到了五封。千绘那个家伙不会手绘，所以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相机，把照片附在了上面。
照片不多。有她自己的，也有爷爷的。耕治借走了爷爷的照片，直到现在都没有还给我。
“今天下了好大的雨。”千绘在最后一张明信片里写道，“有几个男生冒着雨打球，其中一个还疯狂地朝我这边招手。太幼稚了。
“好像所有人都忘了你，除了我。你说你的人际关系究竟糟成了什么样？但我也在这里住不了多久了。爸爸说，等我上了国中，就带我去城市里住。所以你暂时不要寄明信片到这边了，等我联系你。
“对了，肯定有新的女孩子陪你玩。不要告诉我，不然我就再也不联系你了。”
千绘是我与过去十四年唯一的羁绊。
这一年来，我有了新的衣服，新的家人，新的生活。那个在森林里迷路会哭的孩子再也找不着了。
十四岁的我肚子里有不少墨水，却认不清它们是原子还是分子。我知道清少纳言也知道森鸥外，却对牛顿爵士和居里夫人不甚了解。
于是我对宇宙产生了兴趣。
我也许比同龄人知道的东西多那么一点，但这些绝不是什么炫耀的资本。我在读书方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才能，不要说过目成诵，就算是背一遍不忘也做不到。所以我不勉强自己去记什么，也就什么都记了一点。
父亲交给我的名片中并没有多少我感兴趣的人，但也不能说它是一叠废纸。我安顿下来后拜访的第一个人名叫伊坂克里斯。
伊坂克里斯勉强是个音乐家，当然，并没有任何官方承认过——可其他词缀亦无法形容他那神乎其技的技巧。小小的工作室里堆叠着中小提琴、古典吉他和萨克斯。他留着背头，烫成紫色的波浪卷，瘦得看起来像个妙龄女郎。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，工作室里堆了两天的空泡面盒和喝到一半的矿泉水瓶，狭窄的房间内全靠劣质的空气清新剂消除异味。
“对不起，不管你是谁，请明天下午再来见我。”他蓬头垢脸，扔下这一句话便关紧了门。我也因此对他产生了更大的兴趣，因为如此自我的一个人身上必定会有令他自傲的东西。
第二天，我差点以为我来错了地方。工作室已经认真仔细地打理了一遍，没留下任何属于昨天的垃圾和污渍，还洒了些古龙水。
伊坂克里斯穿着宽松的衬衫衬裤，嘴里咬着一支钢笔，请我走进了工作室。
“我是佐久间柊也。”我说，“也许你认识家父，也就是佐久间正臣。”
他的眼角向上，似乎回忆一下；几秒后他就重新把视线挪了回来：“哦，是佐久间先生的公子啊。那么，你是代表你父亲来的？”
“不，只是单纯地想看看您是什么样的人而已。”
“有意思。”伊坂克里斯笑道，“你居然会对一个落魄的卖艺人有兴趣。”
“您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？”
“在给几家游戏和动画公司搞配乐。”他呲了呲牙，似乎有点不满，“当然，我是被监制剥削的那一方，谁叫我没名气呢。
“正好。”伊坂克里斯又说，“我今天没什么活干。如果不介意的话，请你听到厌烦再走吧。”
他用钢琴演奏了《爱之梦》、《降A大调第6波兰舞曲》和《Canon》——当然这些名字都是后来我才知道的。当时我只觉得房间里的琴声清澈而饱满，像密西西比河和密苏里河的交汇处在冬天下了一场暖洋洋的雨。
接着是小提琴。《匈牙利第五圆舞曲》、《天鹅》和《A小调小提琴协奏曲》。
他说自己萨克斯好久没碰了，一开始只愿意吹一首《回家》。但一区过后兴致还不错，又吹了一首《魂断蓝桥》。
最后他用古典吉他收尾，《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》和《樱花变奏曲》，以及《米隆加》。即使他已经累得满头大汗，明显看得出演奏状态已经下降了不少——我仍然听不出杂音，也看不清他的手指。
“说实话。”伊坂克里斯从小冰箱中拿出了一瓶新的矿泉水，“你这样的孩子，我还是第一次见。”
“有什么令您在意的么？”
“我见过不少像你这么大的孩子，都是他们家长带来给我当学生的。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整整四个小时不说话、不离坐也没有睡着的。不愧是佐久间先生的孩子。”
“那么。”我问，“我能当您的学生么？”
“不行。”他断然拒绝，“我还有工作，还要养活自己呢。”
“一万日元。”我说，“一个月两节课，一节课一万日元。这是我一个月所有的零花钱。”
“佐久间，这可不是钱的问题——”
“两万。我可以再问父亲多拿点。”
“……”
“如果说……”
“不，佐久间，就这样吧。请把时间订在周六和周日这两天内。”伊坂克里斯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，“周一到周五我都不会见人。”
“没问题，伊坂老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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